澳新金融监管风暴来袭——金融行业面临巨变

最近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金融行业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边的监管部门你方唱罢我登场，各种重磅报告不停地震颤着金融从业者们敏感的神经。

所有这些报告其实都在强调同一件事情——如何保证消费者的利益不被侵害。

这些报告所涉及的金融产品，更是从贷款，保险（寿险，车险，一般保险）到理财产品，养老年金一应俱全，可以说我们每一个人都将会受到影响！

2019年2月4日，澳大利亚的皇家委员会正式公布了其针对金融业行为操守的最终报告，该报告在整个澳新的金融业引起了巨大反响和关注。

一方面是因为该报告几乎涉及了金融行业的方方面面，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它指出了许多行业中长期普遍存在的弊病，并提出了相应的建议。

澳大利亚政府已经确认将会落实全部76条建议，并就一些具体建议列出了时间线。

来龙去脉

事情的开端还要从澳大利亚的皇家委员会（Royal Commission）说起，这个委员会通常会针对某一重大问题进行调研并提出建议，其权力和地位都很高，有点像古代的特派钦差大臣，手持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庸臣。

在过去数年间澳大利亚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多起与金融行业相关的丑闻，对消费者的保护成为焦点。

于是澳大利亚政府在2017年12月14日成立了这个旨在调查金融行业行为操守的皇家委员会，其全名为Royal Commission into Misconduct in the Banking, Superannuation and Financial Services Industry。光看这个名字就不明觉厉。

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可以说是一衣带水，唇齿相连，而且几乎所有新西兰大型金融机构（银行，保险公司及养老金公司）的总部都在澳大利亚，所以这个澳大利亚的调查，在新西兰也掀起了波澜。

新西兰金融监管局（Financial Markets Authority）和新西兰央行（Reserve Bank of New Zealand）于2018年3月向新西兰所有银行发去问询信，要求各银行于2018年5月底前提交一份关于其目前行为操守和企业文化的报告。

在2018年5月，这两个监管部门又向新西兰所有保险公司发出了一封类似的问询信，并要求各保险公司于2018年6月底前提交各自的报告。

这之后，金融监管局和央行在分析报告的同时，也对各银行和保险公司进行了调查。并先后于2018年11月和2019年1月发布了关于银行和保险公司的报告。

这两个报告赶在了澳大利亚皇家委员会发布最终报告之前，但是新西兰金融监管局和央行所发布的报告，无论是其所涉及的范围还是整改力度上都远逊于澳大利亚皇家委员会的报告，这与监管部门自身的监管范围和所处的法律框架有关，这里不做深究。

发布报告的同时，各监管部门均依据调查的结果提出了相应的整改措施。

关键问题

无论是澳大利亚皇家委员会还是新西兰金融监管局和央行都认为金融行业的企业文化和行为操守存在严重的问题，在各自的报告中也都有所阐述，并且用词十分严厉。

就像文章开篇时说的，所有的问题和建议都指向如何确保消费者的利益不被侵害。报告中点到的问题囊括了金融机构内部管理，激励机制设置，相关法律法规以及行业监管，但归根揭底主要是两个方面：

一是如何处理Conflicts of Interest（利益冲突）

二是如何提高Financial Advice Services（金融咨询服务行业）的整体水准

Conflicts of Interest（利益冲突）

这个问题在所有报告中均有提及，具体表现不一而足，而问题的根源在于是否将消费者的利益放在首位，以及如何确保将消费者的利益放在首位。

理论上来说，所有金融机构和金融从业者都应该将消费者的利益放在首位，为消费者提供或推荐最适合且优质的产品。

可在实际的经营当中，由于企业的组织架构和激励机制问题，大部分的金融机构和从业者都将绝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销售上。

一些大型金融机构（例如银行）拥有广泛的经营范围，横跨贷款，保险，理财，养老等诸多领域，当消费者购买其中一项服务时，银行的工作人员通常会推荐其他相关产品（cross-selling），所推荐的产品未必是符合消费者利益的，但一定是自家的产品。

例如，我们在银行办理房屋贷款时，一般银行的工作人员都会向我们推荐自家的房屋保险和财产保险，即使这家银行提供的保险并不是最有利于消费者的。

提成是利益冲突的一个主要原因。销售提成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激励措施和经营手段，在很多行业中都有应用，例如，房产中介，留学中介以及金融咨询服务业。

所有提成无一例外都会造成利益冲突。

具体到金融行业，提成可以是内部的，例如银行对其客户经理就会设置相应的销售提成，以激励客户经理推销更多的产品；也可以是转移支付给第三方的，例如大家经常见到的保险顾问和贷款顾问，这样的工作绝大部分都是依赖提成的（commission based）。银行和保险公司会向这些顾问支付相应的提成，以激励他们推荐自己的产品。

这样的提成设置，毫无疑问地会催生潜在风险，在面对诱人的提成和无知的消费者时，前者往往成为更多人的选择。（之所以说是无知的消费者，是因为消费者对金融产品的了解有限，而且服务过程中会存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

Financial Advice Services（金融咨询服务）

首先介绍下新西兰金融咨询服务的大致情况，提供金融咨询服务的人群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大型金融机构的雇员，例如银行的客户经理；另一种则一般被称为Financial adviser（金融顾问）。

按照其销售的产品来分类的话，金融顾问可分为保险顾问，贷款顾问和理财顾问。这其中对理财顾问的要求相对较高，需要成为Authorised Financial Adviser（授权金融顾问），而保险顾问和贷款顾问则是需要成为Registered Financial Adviser（注册金融顾问）。

新西兰的报告虽然对金融顾问有所提及，但并未进行大篇幅的讨论，反倒是澳大利亚皇家委员会的报告中有详细的论述，这些论述对新西兰金融咨询服务业今后的发展有很大的借鉴作用。

澳大利亚皇家委员会的报告指出，金融顾问作为提供专业服务的人员，与律师，会计师等传统提供专业服务的行业比起来，不具有独立性（由于收取提成），且缺乏专业素养（从业资质的考核）和行业监管（行之有效的惩戒制度）。这样的情况造成整个市场良莠不济，消费者的利益难以得到有效保护。

新西兰该行业目前的现状与澳大利亚皇家委员会报告中所描述的情况相差无几，不过随着可能在今年年中将要通过的Financial Services Legislation Amendment Bill，新西兰的情况或将得到大幅改善。

发展方向

可以说今后的两年对于所有的金融从业者来说都将是一个考验，随着监管的加强和激励机制的改变，从前的游戏规则将不再适用，无论是大型金融机构还是普通金融从业者都需要提高自身技能，完善内部管理，积极应对变革。

提成或将一去不复返。

在所有的报告中，监管部门都提出了要大幅减少甚至取消提成的要求。

新西兰金融监管局和央行的报告中直言人寿保险销售中存在的高额upfront commission（初始提成）是not acceptable（不能被接受的），并要求保险公司向消费者披露所有的提成情况。

澳大利亚政府更是在其回应皇家委员会的报告中明确指出自2020年7月1日起，所有的新批贷款将不得再支付trail commission（后续提成）且upfront  commission（初始提成）将不再基于贷款金额，而是有可能变成固定数额的提成。

上述两个例子还只是整个激励机制/薪酬制度改革的一部分，如果最终全部的措施都得到落实的话，整个行业的商业模式或将发生颠覆性的改变。

于此同时发生的是监管的加强，监管机构在各自的报告中都格外强调行为操守（conduct）和企业文化（culture)的重要性。

对于供职于大型金融机构的人员来说，今后的评价体系（performance review）或将发生大幅变化，销售业绩将不再是唯一的考核标准，且其在评价体系中的占比将会大幅缩小，取而代之的将是合规表现，客户满意度等综合指标。

而对于独立经营的金融咨询顾问来说，随着提成的大幅减少和监管的加强，整个行业或将面临一次洗牌，消费者将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公司的经营模式也将面临考验，基于提成的商业模式或将无法延续，而如果需要向客户收费的话，金融顾问则需要提供与费用相称的服务才行。

毛主席曾说天下大乱，形式大好。改革和变化从来都是企业进步的阶梯，挑战也永远都是与机遇并存的，变则通，通则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