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专栏名称:我的新西兰
- 作者: 托尼
- 简介: 公号《我的新西兰》,这个我,其实可以代表每一个在新西兰的华人,并不仅仅是我自己。因为对人文故事一直以来的热爱,在这个人生阶段,我的小理想是做一个海外华人人文故事的公号,突出真实,即便因此而不完美。感谢第一年(2017年)就有100多位作者通过这个公号和读者分享了自己的感受,期待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一起记录生活。
他们默默无闻的开始,最后又悄无声息的不知所终。如果你不留意,甚至都未曾察觉他们曾经来过。虽然来过多次,我却对他们一无所知,除了耳畔曾回想过的那些或懂或不懂的音乐。
皇后镇交响曲 之 敲钢鼓的年轻人
任何旅游城市都少不了街头艺人,皇后镇也不例外。
有些街头艺人已经成为了这个城市的名片,比如那位网红湖畔钢琴师。他不羁的发型,时而夸张时而舒缓的弹奏节奏,配上Wakatipu的湖光山色,早已经通过每年的上百万游客传遍了世界。关于他我还有一段未完成的采访,大女儿SUNNY也在他的钢琴上体验了一把湖畔钢琴师的感觉。
我有时不知道艺人是否是一个合适的称呼,但如果说是音乐家吧,他们里面也有不少我觉得肯定是算不上的。因为能用“家”这个词应该是在某些方面有一定造诣吧?这里有些人肯定不能归入这一类。
比如湖边有位带着狗弹吉他的老人,那只明显按照“巴普诺夫”条件反射原理受训过的狗,总会在弹到某个高音调时“呜呜”干嚎几声,配上明显嗓子并不好的老人的歌声,滑稽有余,但却是与我理解的音乐,艺术,享受,毫无干系,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杂技表演。这种风格并不是我喜欢的,我是个有时挺严肃的人 。
但我也留意到常有些新面孔,他们默默无闻的开始,最后又悄无声息的不知所终。如果你不留意,甚至都未曾察觉他们曾经来过。虽然来过多次,我却对他们一无所知,除了耳畔曾回想过的那些或懂或不懂的音乐。这其中最近出现的就是一位敲鼓的小伙子,而吸引我的是他的乐器。那是一个像倒扣的盆子一样的乐器,有点像鼓,但是金属制品,声音颇为空灵。
孤陋寡闻的我发了朋友圈,有人说是HANG(手碟),SUNNY蛮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特别的乐器。我总觉得免费看表演不是太合适,所以一般都会给点硬币啥的,孩子们也学会了,所以找我要了一个2元硬币放下来。小伙子挺开心的继续演奏,直到一曲终了。
这时我问他乐器的名称,得到的答案是STEELDRUM(钢鼓)。我手机上网查了一下,这两者主要区别是,钢鼓属于在钢面切割出不同大小的面积来发出音乐,使用的是鼓槌敲打;手蝶是一个飞碟状异型体,通过不同异形面发音,演奏使用手拍打和手指敲击。
Sunny问他是怎么来定音的位置的呢?热心的小伙子用手指分别指了不同的位置,并用鼓槌分别敲击。而他开口说英语就能感觉出来,英语肯定不是他的母语,从发音来看,感觉像法国或南欧人?
Sunny拿着鼓槌自己开始摸索,并慢慢的找到了各个音的位置。我也和小伙子聊起了天,和我猜的差不多,他是意大利人,拿的是打工度假签证在全世界旅行。
最近几年,国内很多的年轻人大学毕业以后出来打工度假的。新西兰每年针对中国有1000个名额的WHV,每次开放都是在几分钟内被一抢而空。但欧美国家拿这类签证的难度远远没有那么高,也许是他们有更多的选择?带着问题,我就随便的和他多聊了几句。
你来新西兰多久了呢?
我想想…… 大概半年了吧。
那,一直敲钢鼓为生吗?
那不是,我一直都是在打工,最近1个月才干这个。
你以前学过敲钢鼓?
没有,就是最近学的。
那学过其他乐器吧?
学过,吉他,我喜欢弹吉他。
那为啥不弹吉他卖艺呢?
这里已经太多人弹吉他了……,再说了,我唱歌一般。
谈到这里,似乎有点小尴尬了。我低头看了看他衣服上得到的零钱,除了Sunny放的2块钱,之前别人留下的一张5块的纸币,一个1块的硬币,加一块就是8块钱,还不到新西兰最低小时工资的70%。
早上在这多久了?
差不多快2个小时了吧……
我看着地上的钱发呆,也许看出了我的困惑,他补充道:今天格外冷清。
那最近呢?
嗯,这个季节游客也不多。
那有想过干点别的活?
也许吧,如果这个不行,那还得干别的。
在新西兰都打过哪些工呢?
摘水果啊,这些都是季节性的活,不是那么多。咖啡店,餐厅也都干过。
来新西兰之前,你还到过哪些国家呢?
主要是欧洲的各个国家,还有澳大利亚,然后是这里了。
这样有几年了?
嗯,我是2015年出来的。
大学毕业?
嗯,是的。
为啥离开意大利呢?
因为经济不好,找不到工作啊,像我这样的年轻人30%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耗着。
你是学什么的呢?
经济学。
话聊到这里基本就聊不下去了。我和他握手告别,然后带着孩子们接着逛街。
6月在新西兰已经是冬季,皇后镇的中心和大部分房子整体是朝南的,在春夏秋季看湖很是凉爽,但在寒冷的南岛冬季,那就晒不到太阳很冷了。即便是早上10点,在背阴处散步,能清晰的看到落叶都还裹着一层白白粉粉的霜。
我后来带着孩子们坐缆车去吃山顶的景观午餐,从观景平台似乎还能隐隐看到他坐的那个位置,我仿佛还能看到他的身影。但考虑到这个实际距离,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孩子们挺享受这里的美景和美食,我也一样。
用完餐,我们在码头附近走走。
我再次遇到了他,他也到了码头这边。依然认真的拿着小棒槌有节奏的敲着钢鼓,一边偶尔抬头看下四周。四目相交之时,我再次走了过去。
又见到了,换到这边来了?
是啊,换个地方。
这里挺冷啊,靠码头风更大啊。
但这里人稍多点啊,我得跟着人流试试运气。
嗯,也是,祝你好运。
谢谢!你也是。
晚上我们用过晚餐,步行过去看Queens birthday的灯火晚会。我在走向位于war memorial的那个入口时在路边又看到他的身影,人流倒是挺多,但卖艺的人也很多。钢琴,小提琴,吉他,鼓,甚至乐队,在各种喧嚣的乐器中,几乎没有人能听得到小伙子敲钢鼓的那空灵的声音了。
孩子们对这些五颜六色的灯是如此的好奇和开心,这是夜幕下喧闹的皇后镇,Sunny还和穿着带灯光的Fairy高兴的合影,我们甚至还看了好一会拿着火把跳Fire dance的艺人表演。
当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不在那里了。
第二天我们路过同一条街,我也没有看到他。我甚至认真听了一下附近,虽然很是安静,但也没有听到鼓声。
在很多人的眼里,年轻时的流浪是一种浪漫的事情。我在读大学也曾有过类似的梦想,希望自己能带着吉他闯闯天涯(其实我吉他都不会)。那时我还曾放弃自己清亮的嗓子,全力模仿老狼的沙哑和沧桑去唱《流浪歌手的情人》,没人时,还会用手模拟一下,想象自己胸前有一把吉他。
一个流浪艺人的出现却让我打破了这种幻想。那是大三的一堂公共课的课间间歇,教室突然进来一位手提吉他的歌手。身材高大,像北方人,然后在讲台上唱了一首歌。他说这是自己谱写的歌,叫《田螺姑娘》,他说自己是个流浪歌手。
不少女同学都上台给了多少一点的钱。还没等第二首歌唱完,他就被学校保安赶出去了。我特别记得他在保安的催促下收钱出门的样子,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流浪是个和浪漫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事。
我从未真正流浪,在学生阶段,我的最好演唱成绩都未能达到财大会计系(现在叫学院)的十大歌手。倒是在这个无聊的时代,去年玩了几天在线的直播,曾有过7000多人在线听我吉他弹唱,但我一直质疑这个数据的真实性。因为后来我去看书了,半小时回来还有5000多人在线,呵呵。估计都是平台的机器人吧?
流浪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西方年轻人毕业后去走世界。这样的做法近些年中国国内的年轻人也多起来,俗称“间隔年”,意思是毕业后不急着工作,先看看世界。
我认识不少拿这个签证过来,最后顺利找到工作,移民,甚至有的还有了自己的事业。但也有相当多的人只是体验,或没有目的,没有思考的流浪。有的人说了,到底啥才是生活的意义呢?是啊,好问题。生活何必一定需要意义呢?嗯,这是哲学问题,太深奥,我读书太少,不谈了。
近几十年来,西方社会对人的自由和个体选择的尊重一直是世界各国的标杆,但我觉得隐隐也有不对的地方,那就是忽略了个体对社会的责任,毕竟不管生活有没有意义,努力自己养活自己还是重要的。
欧洲很多国家近些年都陷入了这样的困境,期待移民来承担社会责任的努力最后却演变成了今天的宗教和族群冲突。新来的移民最后又成为新的福利享受者,而不愿意付出,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所以今天这么多的欧洲年轻人出来看世界,其实也有不少是出于无奈吧。
相对来说,实行消极福利制度的美国,虽然听起来社会相对残酷,对贫困人口的保障相对弱一些,但却保持了好得多的经济状况。孰对孰错,其实今天越来越清楚,看看各国右翼纷纷上台掌权就知道了。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的国家,虽然实行积极福利制度,但暂时并没有明显的社会问题;他们都有一些共同特点,首先是人均自然资源极大丰沛,其次是地理位置相对偏僻,远离政治漩涡。典型如北欧,类似就是新西兰。但好日子是否就一直能持续下去呢?
我离开皇后镇的那天,敲鼓的小伙子又出现了。我路过时又听了一会,他也朝我点头致意。
GOOD LUCK WITH U!
THANK YOU, U TOO!
祝你好运,小伙子。希望你能在这段艰难的旅行中体验到人生,今后无论是在新西兰,还是回到意大利,又或者世界的某个其他国家,你都能靠自己的努力过上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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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稿 | 托尼 排版 | ELA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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