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枪 ---- 你真的了解吗？

2019年315基督城枪击案后，我已经写了两篇关于新西兰枪法及禁枪的文章，分别是：

《枪下的国殇，国殇下的枪》--- 介绍了新西兰枪法现状与挑战

《安全的羊，与漂亮的牢》--- 回顾新西兰枪支问题的由来，以及分析安全问题的根源

我一说枪，一旦结合自己的经验与知识对禁枪政策提出些意见，就会有人把我的苦口婆心被当成自私的恶意，被冠以“为了自己的一点儿爱好，牺牲广大民众利益”的帽子。

许多人津津乐道澳洲的禁枪故事，许多人憧憬着禁枪后新西兰将变成一个无枪的安全国家。可事实到底是怎样又有多少人去深究过？我们面对的这场枪法改革之战到底有多凶险，又有多少人去认真思考过？

澳洲成功了吗？

犯罪率降低了？

怀疑澳洲禁枪的成功，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政治不正确的思想。就好像欧洲的难民犯了案，没有记者敢报道一样。纵观各大媒体，都是对澳洲禁枪令的赞美，甚至连“实行禁枪后的这20年，澳洲没有发生过一起枪击事件。”这类的瞎话都有人敢说，也有人敢信 ！！ （见 搜狐新闻 <<23年前一场骇人的屠杀，让澳洲拥有世界上最全面的枪支管控法>>）。

可事实是如何呢？被吹得上天，作为全球楷模的澳洲禁枪令真的成功了吗？

澳洲禁枪后的确犯罪率降低了，自杀率也降低了。

事实上，随着经济文明的发展，澳洲总体的犯罪率一直都是在下降的。只是，从下面的图标中，我真的看不出犯罪率与禁枪令之见的必然关系。

如果我们再仔细对比一下，禁枪后，涉枪案件的降低速度还不如非涉枪案件的降低速度。

 

枪支安全的典范?

另一方面，禁枪后，澳洲真的就安全了吗？

澳洲禁枪后，枪支杀人(Homicide) 数字是每10万人0.18人，新西兰是每10万人0.11人。换句话说禁枪的澳洲，比不禁枪的新西兰还要高出64%！

人们一说拥枪，马上想到的就是美国高发的枪击案。美国的确存在严重的枪支问题。但美国是个特例，因为其枪支是泛滥的，混乱的，而且，其政策和文化上是支持将枪支作为“武器”对待的。

可如果我们把眼光放宽一点儿，跳出“美国”纵观全球，其实是柳暗花明的。

从下面的表格中可以看出，枪支凶杀案最低的国家中，大量是枪支普及率很高的国家。如冰岛，德国，挪威，奥地利，这些国家的持枪率与新西兰一样，都是平均每百人拥有超过30只枪。但所有这些国家的枪杀案率都远远低于禁枪的澳大利亚。

哪怕我们就用澳洲，自己跟自己来做个对比吧：

1996年导致禁枪的Port Arthur事件之前的22年里，发生屠杀案件（死亡2人以上）18起。而禁枪之后的22年里，直到2018年，发生了24起，这其中包括：

-- 00年的Childers Palace Backpackers Hostel 案件，死15人；

-- 09年的Churchill 案件，死10人；

-- 11年的Quakers Hill 案件，死11人。

换而言之，尽管澳洲的总体犯罪率在禁枪前就在一直稳定下降，可禁枪后，澳洲的屠杀案件发生得反而更加频繁了。

就我个人手上能找到的最新数字，2017年，澳洲发生了387起枪击案，平均每天超过一起！！

根据纽约时报 2018年5月14日报道导致7人死亡的Osmington Shooting 枪击案时披露，”... in 2016, the last year for which data is available, 238 people were killed by guns in Australia”。是238人啊！！ 几乎相当于发生了5次基督城大屠杀！！

看到这些数字，我们还敢笃定地说澳洲是天堂？是典范吗？

 

禁枪让澳洲更安全？

这些数字背后的原因有许多许多的。但我认为，澳大利亚粗暴的禁枪令难辞其咎。

在1996年时，澳大利亚民间有大概400万支枪。通过禁枪令，国家花费了纳税人共5亿澳币回购枪支。

考虑到通货膨胀，23年前的5亿澳币，相当于今天的10亿纽币也不止。

尽管花费了当时国库的1/6，澳洲也就购回了660,959把枪支。

那没有成功购回的那300多万支枪呢? 里面当然有合法无需上缴的枪支，但也有非常大量应该上缴但没有上缴的枪支。

而恰恰就是这些枪支，因为禁枪令，从合法枪支变成了非法枪支，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黑枪”。

枪支不会自己消失，无非就是从一个人的手上转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上而已。而对于黑枪，其唯一的出路就是流入黑市。这也解释和验证了澳大利亚为什么在之后的20年间，大量非法枪支的来源就是黑市。

下图是 2004年至 2016年6月期间 澳大利亚被收缴的6874支枪支的来源分析。

 

新西兰会成功吗？

三个概念

在谈能否成功之前，我先提醒三个概念：

1）“禁枪”的全称叫做”禁止合法枪支”。

禁枪令禁的是合法枪支，而对管控非法枪支的作用几乎为零。恰恰相反，如我们在澳大利亚所看到的，”禁止合法枪支令”会让大量合法枪支变成黑枪，从而让黑枪交易更加活跃，让非法枪支更加泛滥。

2）“禁枪”不等于”成功禁枪”

如果要求所有人缴枪，大家就都会缴枪的话，何不命令所有犯罪分子全数上缴他们的赃物与毒品呢？ 现在的禁令是完全依赖持枪者们凭良心与政府合作。这样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3）杀人的枪永远就是那一(几)把

禁枪的胜利，不是有多少人受到感召上缴了枪支，更不是花纳税人的钱买回了多少把合法枪支。

假设新西兰民间有1000000把枪，收回了999999把也是禁枪的失败。因为最后杀人的枪，肯定就是那把漏网之鱼。

“禁枪令”非常吸引眼球。绝对是政治正确，可以获颁“诺贝尔和平奖”的壮举。我赞成并支持国家对枪法的改革，但如何把事情办成，如何真正地让人民更安全，绝对不是靠喊个口号、出个禁令就能解决的。

 

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根据2019年3月22日 Stuff 的报道 https://www.stuff.co.nz/national/christchurch-shooting/111473487/qa-a-closer-look-at-new-zealands-new-weapons-ban

悉尼大学枪支政策专家Philip Alpers估算新西兰注册的枪支只有6%。尽管官方称新西兰民间有大约一百五十万把，可实际数字到底是多少，没有人知道。而根据Philip的估算，新西兰民间光半自动步枪应该就有500,000把之多。

我们的总理对去谁家敲门收枪不清楚，对该收回多少把枪也不清楚，对要花多少钱还是不清楚，然后现在告诉全世界她要禁枪，这种勇气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持枪群体通常是偏右的群体。一方面，总理一些偏左的行为已经抵消了这些人原本有的持枪负罪感。再加上，现在禁枪令太激进鲁莽，已经在持枪群体中引发了广泛不满，并让有些人开始对这个禁令产生了抗拒。

到目前为止，我所见到的合法持枪者们大多对次此改革的警惕性极高。甚至间接听到了“就算把枪送给右翼份子，也不上缴给政府”这样的危险言论。

我敢这么说，得不到绝大多数MSSA持有者支持的MSSA禁令注定不会成功。尤其在今天，敌暗我明的态势下，更是如此。

现在先公布禁枪，然后告诉人心惶惶的25万持枪者们，你们快去登记吧，登记好了我好将你们一网打尽，收缴你们的枪 ---- 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毛泽东就更聪明：先号召大家“大鸣大放”，骗大家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然后再“反右”，把坏份子们揪出来一网打尽。如果毛泽东是号召“右派”“坏分子”自首呢？又有多少人会站出来凭良心引颈就戮呢？

 

管人优于管枪

如果你问，谁有最大杀伤力的武器？

那当然是军队。但为什么偏偏拥有 最多武器的军队极少发生安全事故呢？

这是因为军队的人和武器都被严苛地管理着。

只要管好了，哪怕是坦克战机也不怕，如果不严格监管，哪怕只是一把土制的鸟铳也能犯案

我不反对禁，但管比禁更重要。只是到目前为止，政府宁愿把罪过都推到枪支上，也不愿意承认导致悲剧的重要原因是自己对持枪证管理的失败。

我们的警察，在经过“严谨仔细”的调查后，亲手发出了持枪证。告诉这个枪手：“你可以凭此证购买任何数量的枪支弹药。”

而枪店，只是严格遵从了警方的这一指示，依法卖给了这个枪手警察允许枪店卖给他的商品罢了。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个枪手的所有枪支弹药，其实都是我们的警察亲手送上的！

枪法改革中的重中之中，必须是枪证系统的改革。可政府又不敢担这个责任。于是便将矛头指向了枪支本身。

这背后的意思是，只需要把尽量多的枪支定义为”非法”，政府就无需负担任何责任了。

因为发错枪证是政府的错。而，非法枪支交易不是政府授权的，所以无论罪犯最后获得什么枪、获得多少枪，那政府都不用背这个锅。

怎么感觉有点儿像中国城管临时工的手段 ---- 我们的城管都是临时工，犯错了也是临时工犯错，与主管部门无关 。。。

如果国家不能够在枪证管理上担负起更多的责任， 禁了MSSA又有何用？拿把霰弹枪不用瞄准就一枪放到一片不可怕吗？或者躲在某个地方远距离狙杀路人不可怕吗？

 

我的泣血苦谏

我再次声明我对枪法改革的支持。

但作为一个有近20年枪年龄的老人，我能够看到这会是一场长期艰巨的战斗。我也能够看到按照政府现在的做法，很可能是流于形式，甚至有可能把国家带进沟里，最终导致国家治安恶化。

诸葛亮舌战群儒时，说过这么一段话：”...  譬如人染沉疴，当先用糜粥以饮之，和药以服之；待其腑脏调和，形体渐安，然后用肉食以补之，猛药以治之：则病根尽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气脉和缓，便投以猛药厚味，欲求安保，诚为难矣..."

如果要禁（黑）枪，首先应该将焦点放在改革枪证的审查发放上。然后先断流，再普查，步步为营。团结一批，稳住一批，消灭一批，以最低的代价，实现枪支安全。绝不可以幻想着一蹴而就。

1）断流

首先要做的，就是严禁任何MSSA，以及相关配件的进口。

以一把AR15为例，上面有好几十个零件，且许多是会磨损的消耗品。小到一根Gas Tube，一个Buffer Pin，只要丢了坏了，这把枪也就废了。

只要严禁枪支与配件的进口，可以预见新西兰MSSA的总量就只会持续减少。

2）登记与特赦

所有持枪者必须限时登记注册自己MSSA。凡登记注册的，政府承诺特赦。只要枪支拥有者符合条件，可以不强迫上缴。

特赦与不收缴政策可以最大程度地鼓励MSSA的持有者们登记注册。只有做好了普查注册，管枪和禁枪才有可行性。

3）对比勘察

将MSSA的进口记录及销售记录，与收集到的登记注册的数据相对比，就能最大范围地缩小黑枪的范围。

这些黑枪是社会安全的真正风险所在。向黑枪开战才是禁枪工作的重中之重。光“欺负”合法枪支不算本事，也没有意义。

4）禁止交易

在特赦下，只要登记注册了，且符合条件的MSSA，政府会监管，但不强制回收。

拥有者，可以一辈子抱着自己的MSSA，直到人死，枪毁，或卖给国家。反正就是不允许私自交易，流向市场。

5）鼓励出口

新西兰的大多MSSA都是美国进口而来，我们鼓励销售商回购枪支，把枪再卖回给美国。

比如，每出口一把AR15，政府可以补贴$500。这总比要花$2000购回，再花$200销毁要省钱。

6）分而治之

同时向25万持枪者开战不明智，也没有必要。可以收紧枪证的审批和renew手续。将枪证的10年有效期降为3年，甚至是1年。

枪证到期后严格重审。假设每年的重审中都拒批5%的申请者，这样每年都只需要对付最不适合持枪的那一千多人就够了。

我支持政府的枪法改革，因为我们需要也必须要亡羊补牢、拨乱反正。但不要矫枉过正、更不要流于形式。希望政府能够把有限的资源放在刀刃上。真正地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仅仅只是为了所谓的光环及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