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专栏名称:Alina霖子
- 作者: Alina霖子
- 简介: Alina霖子(微信公众号ID:Alinalinzi),一个从世界500强银行裸辞,在新西兰生活的斜杠少女。英国人力资源管理学硕士,新西兰MBA毕业,现任职于奥克兰一家不加班的公司。用文字丈量生活,用思考解读情感,用实践阐释职场,用学习探索梦想。
我回国隔离的第19天,报警的第4天。
01 回国之旅
2022年3月10日,我和许许多多在疫情下艰难回国的同胞们一样,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时隔两年半,终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口罩全程不敢摘下来,飞机上整晚不敢喝水。新西兰的疫情突然爆发,一个不到500万人口的国家,每天的新增病例达到20000例,并且还只是自主上报的数字,政府已经完全放开不管了,开始实行全体免疫的策略。
我和陈先生已经在家里宅了很久,哪儿都不敢去,每周只出门一次买菜,我庆幸自己现在不需要去公司上班,完美避开疫情的高峰期。
我们开始听到越来越多认识的人被感染的消息,但绝大多数人感染后就像得了重感冒一样,一周就痊愈了。好像病毒在新西兰并没有那么可怕。我和陈先生小心翼翼的原因是因为我们计划回国,而回国前需要做核酸和血清检测,万一不小心感染了,我们就回不去了。
02 广州隔离
3月11日清晨我们顺利抵达了广州,机场一路都有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指引,填报信息、领取二维码、人脸识别、核酸检测、领取行李、排队等大巴、到隔离酒店……一套流程环环相扣,严丝合缝,让我和陈先生感叹国家的防护政策真的做的太好了。从入境开始,每一步每一个环节都有人对接、有人指引,让人感到很安心。
我们很幸运分到了广州一江戴斯酒店,小红书上有人说这个酒店是神仙酒店,落地后隔离的酒店不能选,完全是抽盲盒,能够抽到一个环境条件、伙食服务相对较好的酒店,已经很不错了。
这家酒店确实不错,可以收快递和外卖,前台和医生都很好,酒店的环境也算不错,落地窗,视野开阔。每天605元两个人含餐。每天走廊都会有两次消毒。入住的时候和隔离期间填了两次心理健康测评表,我写了我的睡眠不好,还有心理医生打电话来询问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在广州隔离的日子,并没有觉得难熬。每天还是正常线上办公,偶尔点点外卖看看剧。除了中间一个小插曲,新西兰银行卡被盗刷,网银被盗,差一点被转走几万纽币。幸好我和陈先生还算冷静,千方百计在半夜联系到了新西兰ANZ银行客服,把被转走的钱及时截住追回来了。真的是有惊无险,我为此专门拍了一条视频,希望能够提醒更多海外华人注意防范电信诈骗。
很快14天就过去了,酒店派专车把我们送到了白云机场,交给了机场对接的工作人员。
我们从贵宾通道检票进入专门的候机厅,在飞机即将起飞的时候,有一辆大巴把我们载到飞机旁,我们是最后上飞机的,座位安排在飞机的最后面。尽管已经隔离的14天,但我们还是被视为高危人群,和普通的乘机者分开。
从广州飞武汉,下飞机的时候我们也是最后走,一出舱门就有工作人员把我们领到一辆小巴士上,然后就带到了一个大厅,填写自己的个人信息,然后随州的社区工作人员已经在大厅等着我们了,于是机场的工作人员和来接我们的社区工作人员办理了交接,我们又坐上了随州的救护车,直接从武汉机场被带到了随州的隔离酒店。
03 随州隔离
这一路我和陈先生都在感叹这么高效又精准的防疫对接流程,也只有中国能做到了,这么多人口,人人都有自己的二维码,每个人的信息都能被追踪,每个人抵达的每个环节都有专人对接,实属厉害。
而且,一路遇到的各种工作人员,都非常尽职尽责,态度也非常好。我们在飞机上仅仅戴了一天的口罩就感觉很难受,那些基层防疫的工作人员每天都是全副武装,一定是非常不适的,但他们依然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负面的情绪。这一点为什么我一直强调,因为这和我几年前在国内的感受非常不一样。以前在国内大多数时候基层员工有很大的情绪,常常会不耐烦、摔脸色甚至发脾气,但这次回国到目前为止完全没有遇到。
后来我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现在这些防疫基层大都是年轻人吧。至少我遇到的,从机场的地勤、医疗队,到酒店的医生、司机等都比较年轻。
来武汉机场接我们的社区工作人员也很年轻,开救护车的司机年纪相对大一些,但是非常热心,一坐上车就问我们在新西兰一个月挣多少钱,瞬间把我拉回到了小城市的烟火气里。
救护车非常颠,两个小时差点把我坐吐了。我们被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宾馆,一进门我惊呆了。
宾馆的大厅有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地面上都是垃圾,茶几上混乱堆放着核酸检测的试管,纸笔和其他塑料袋装的东西。前台什么都没有,墙上有坏掉的时钟,角落里有已经死掉很久的植物和盆栽,让我的心哇凉哇凉。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年轻女孩从茶几上一堆管子里拿了两个,给我和陈先生做了核酸检测,然后领着我们去房间。告诉我们不能住一起,没有瓶装水,不能点外卖,九点以后没有热水……
我坐电梯到房间,一进门再次惊呆了。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墙面都脱落了,家具都是破损的,连床单被子都有洞。我发现这应该是一个废弃很久的酒店,根本就不能住人的,被随州政府征用来当隔离酒店?
没办法,配合组织安排,不给国家添乱。我们乖乖分了行李,各自安顿下来。第二天我拍了上面这个视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乞丐,身处一个脏兮兮混乱不堪的环境里,浑身都不自在。
我并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环境差一些,只要吃的还行,我还是能找到舒服的方式活下去。网络不好,就买手机流量,不耽误干活儿就行,每天我的时间都排的很满,也没功夫去抱怨什么。
但我没想到,第二天我就情绪崩溃了。
04 噪音扰民
第一天到宾馆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我就听到旁边有很大的唱歌的声音,被告知旁边是老火车站广场,每天晚上都这样歌舞升平,九点以后就好了。
第二天晚上六点开始,广场上大爷大妈们K歌的声音如约而至。他们不是单纯的放歌跳广场舞这么简单,而是在广场KTV,音响声音响彻云霄,喉咙吼破天际,简直都不能叫唱歌,就是吼叫。我隔离的这个宾馆和广场不是紧挨着,而且我只有一个非常小的窗户,但是外面的声音还是如雷贯耳。
忍无可忍之后,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噪音扰民。搜到了以下信息。
根据声音的大小来判断,如果达到噪音级别,可以报警处理。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五十八条违反关于社会生活噪声污染防治的法律规定,制造噪声干扰他人正常生活的,处警告;警告后不改正的,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
根据《城市区域噪声标准》明确规定了城市五类区域的环境噪声最高限值:
1、疗养区、高级别墅区、高级宾馆区,昼间50分贝、夜间40分贝;
2、以居住、文教机关为主的区域,昼间55分贝、夜间45分贝;
3、居住、商业、工业混杂区,昼间60分贝、夜间50分贝;
4、工业区,昼间65分贝、夜间55分贝;
5、城市中的道路交通干线道路、内河航道、铁路主、次干线两侧区域,昼间70分贝、夜间55分贝,(夜间指22点到次日晨6点)。
也就是说,白天最高的音量只能到70分贝,否则就可以报警处理。我测了一下,在我的房间里面听到的声音已经高达90分贝,于是我拨打了报警电话。
第一通报警电话18:51分,告诉我会转接给东城派出所处理。我等了很久,外面依然在嗨歌。于是我在19:34分拨打了第二通电话,给我转接了东城派出所,我问为什么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出警,他说警车在外面执行工作,晚点会处理,直接给我挂断了。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依然没有处理。于是我打了市长热线12345,客服立刻转接了110告诉了他们我的诉求,110说会去处理。我问客服如果他们不处理怎么办,客服说:“你没听到我刚刚已经跟他们说了嘛。” 然后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快一个小时,20:46分我再次打了12345,我说这次我不投诉噪音,我投诉东城派出所不出警。对方说:“好的,已经帮你登记了,请注意来电信息。” 一句话让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这是3月26日的事情,昨天3月28日我收到了上面这条短信。今天3月29日,大爷大妈们依然在露天KTV。而我已经放弃了。
我想不通,这么大的噪音扰民,已经触犯了法律,为什么没有人管?附近的居民就这样默默忍受?到底是没人管,还是管不了?
我感受到我的愤怒和失望,从我拨打报警电话的那一刻,一直持续到了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负面情绪了,并且还持续了这么久。前段时间因为上一篇公众号文章《五年了,当初从国企裸辞去新西兰的夫妻,现在怎么样了?》在豆瓣上被很多陌生网友谩骂诋毁,我都是直接删除或置之不理,面对网暴我都没有受影响,却被广场K歌的大爷大妈们带来的噪音污染搞的心神不宁。
这种愤怒失望却又无力的感觉,一下子就把我拉回到了出国前那段黑暗时光里,心烦意乱,甚至想大哭一场。但我突然发现,随州隔离,没有心理疏导。
陈先生说,出去以后再回来,才知道小城市和大城市的区别到底在哪里。我说,现在你应该能明白,五年前为什么我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陈先生说,把5月份回新西兰的机票买了吧,贷款利息大幅上调,还是要回去继续搬砖。我本来满怀期待想在国内多待一段时间,毕竟回来一趟太不容易了,隔离就花了一个月。但是在发现我被噪音这件小事都能搞得emo之后,我能预料到,如果在随州待久一些,我应该会疯掉。所以立刻买了5月回新西兰的机票。
05 被网暴
我的文章都是同步豆瓣和知乎。从我出国以来这五年,一直都在记录自己的经历感受和成长历程,例如我是如何从一个内向社恐的人,变成现在这样可以每天给三个陌生人做教练会谈的。
但是不了解我的键盘侠们,只看了我上一篇文章就开始各种骂我。说我是骗子,内向的人不可能做marketing。说我就是写的营销文,教练就是传销。说我既然都移民了为什么还要回国赚中国人的钱。说既然觉得国内不好就别回来。说同情我老公被我拿离婚来要挟……
我能理解他们面对自己认知以外的事情,只能以偏概全去评判别人。所以我并不怪这些网友无法理解我,我也并不需要被他们理解。所以我的处理方式也很简单,直接拉黑删除,没必要废话。后来文章阅读量近二十万,每天都收到无数消息提醒,我干脆关掉了评论。
这些恶意的中伤并没有影响到我,但是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火,就得挨骂。那句话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你能受住多大的诋毁,就能守得住多大的赞美。
文章近二十万阅读量,面对很多负面评论的同时,我也收获了几千的粉丝,得到了很多暖心的支持。
出国这几年,远离一些被引导的是是非非,远离亲戚朋友的期待,远离国内的主流价值观,我的情绪一直都很平稳,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常常忍不住感叹我怎么这么幸福。
我和陈先生都比较独立,我尤其是一个喜欢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在没有那么多干扰的情况下,我们不需要为了攀比去赚很多钱,不需要为了养老去生孩子,不需要为了适应社会的标准去委曲求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小两口简单的日子可以说是非常舒心了。
但是从我回到随州以后,每一天我都睡不好。我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又或许,从救护车司机问我每个月挣多少钱的时候,各种情绪的种子就已经埋在了我心里。
版权声明
1. 本文系新西兰天维网【天维伙伴】频道稿件,未经原作者授权,不得转载。
2. 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
3. 作者在本网站上发布的内容仅供参考。
4. 作者发表在本频道的原创文章、评论、图片等内容的版权均归作者本人或标注来源所有。
5. 所有天维伙伴签约专栏作者与天维网的合作,除非有特别说明,否则仅限于“内容授权”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