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要不要全人类大脑一秒知识共享”

每次看到《奇葩说》辩手们找不到好的辩论角度就干着急啊！恨不得冲进屏幕里帮他们打辩论。今天的辩题：“要不要全人类大脑一秒内知识共享”，辩的最好的自然是陈铭（真心希望大帅哥这届能拿下BB king！）无论颜值、   辩论技巧还是思想深度，陈铭都是当之无愧的全场最牛。詹青云辩论技巧足够，就是阅历太浅，每次都会遇到只要稍微再多想一点点就可秒杀对方的好机会，偏偏擦肩而过，可惜死了！

比如今天反方是“不支持全人类大脑一秒知识共享”，詹丫头甚至都顺口说出“人才是唯一目的”了，却居然只是仅仅把康德的话当名人名言秀了一下知识！差点没气死我：应该接下去论证“自由”与“平等”的话题啊！全人类知识共享是社会层面的“平等”，而是否接受这种强制灌顶则是个体层面的“自由”。

任何一个健全的制度，追求的都是自由与平等的结合与制约，然而，自由与平等之间没有一个天然的平衡点，也没有任何一种能使两者同时达到最大化的方法。自由或许比平等更易于实现，而平等则比自由更能激起人们的强烈情绪，这也是为什么陈铭一说种种知识共享的好处时，每个听众都狂热鼓掌—一秒之内，众生平等，想想都觉得幸福嘛！

可是，可是！过分地追求平等，尤其是以牺牲自由作为代价去换取平等，最终则可能导致被奴役。托克维尔有句经典论述：“追求平等的激情可能达到狂热的地步……人们会像获得战利品似地去争取平等，像怕被人抢走的宝物似地抱着平等不放。 他们希望在自由之中享受平等，在不能如此的时候，也愿意在奴役之中享用平等”。我国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传统思想也正是重视平等而轻视自由的典型体现，这种思想带来的危害不用我说，看帖的各位人人心知肚明。

即便是如高晓松所说，人类知识足够丰富时也许会有更多的办法去发展多元性，但是这种所谓的“多元性”也依然只是技能层面而非制度层面的。当制度层面上，平等与自由出现矛盾时， 自由一般应该成为更优先考虑的价值。美国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有一句话，“一个社会如果把平等置于自由之上，就既不会有自由也不会有平等；如果把自由置于平等之上，就能同时得到更高程度的自由和平等。”

平等与自由并不一定总是紧密相连。有时候可能存在一种不自由的平等，监狱里的囚徒是平等的，但他们却没有自由。而我们这些自由人，人与人之间显然是不平等但却是自由的，区别不过是有的人自由多一些，有的人自由少一些。这种不平等的自由或许是一种不完美的自由，但它比起囚犯那种完全没有自由或者不自由的平等，显而易见要好得多——只要这种自由没有太多地脱离平等。

一想到高庆一都已经在辩论中背出《三体》名言：“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而詹青云居然没抓住这点拿《三体》中人类的代价做反驳点，简直太太太可惜了：当初地球人为了对抗三体人强行集中所有资源，全球平等地搞穷兵黩武发展科技，结果是哀鸿遍野生不如死。反倒是科技领先人类不知多少倍的三体人在“集中而平等”的先进道路上狂奔几十亿年后，突然发现落后如草履虫般的人类，居然可以有如此曼妙美好的自由生活，心生向往之余，居然去开发出无数模仿人类的“落后技术”和“落后语言”来享受自由给每个个体带来的美好与散漫。 对比一下激进犯错的地球人和宁走回头路的三体人，这个一秒分享所有知识的芯片，你装，还是不装？

还有一点居然所有人都没去认真思考展开辩论，无论参赛者、还是导师，他们的论断其实都只局限在当下的、局部的状况里：这一秒，一个推送，可以让全人类知识共享，不学而获，好爽！可是以后呢？有没有人想过以后的情况？

英国演化理论学者理查德·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中通过生物进化的研究得到一个结论：基因的基本特性就是“自私”，基因会为了达到生存目的不择手段。比如，动物照料它的后代，从生物个体的角度来看，这也许是一种“利他”行为。但正是因为基因控制着这种行为，它才能通过动物照料后代的这种“利他行为”完成自身的复制，从而使其自身得以生存。 基因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不断重复地拷贝自身，以便在进化过程中争取最大限度地生存和扩张。由于基因掌握着生物的“遗传密码”，所以一切生命的繁殖演化和进化的关键最终都归结于基因的“自私”。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性本自私”或者“人性本恶”社会学理论的基因基础：我们人性的弱点就是会把一系列基于平等和福利构建的美好制度，逐渐演变成纷争或战争的正大光明之理由。比如不少欧洲的高福利国家，“众生平等、慈善共享”的美好愿望会遮蔽人与人的本质关系，带来平均主义甚至是个人主义：因为不管你干多少，收入都没有太大差别，生活也没有太大差别。如果长期生活在这种状态下，人们就会对很多事情失去兴趣和动力，对身边的人也会越来越漠视，人们会忘记互帮互助的精神，其结果就是整个社会缺乏创新和奋斗，集体躺在祖上辛苦积累的财富上全民“啃老”。

共享知识也会出现同样的后果：当所有人都可以通过分享别人的奋斗来一夜博学之后，人性弱点中的“依赖”和“懒惰”就会蹦出来捣乱了：远的不说，你高考完还会念书么？同理，我也不会，他也不会。最后全人类都懒洋洋等着别人来弄知识创新，每个人都在等待别人，那么新的知识又会从何而来？只怕“知识共享”键按下的那一刻，也是人类文明“Stop”键启动的那一刻。

而被蔡康永所诟病“自私”的知识产权，恰恰是为了克制基因的自私和人性的弱点而设计的保险丝---用一个貌似“自私”的知识产权，去限制全人类甚至毫无知觉的集体狂欢和道德绑架，因为对这个世界而言，最有害的就是群体的绝对道德化和极端理想化，而非个体的自我和自私。

“总是使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东西，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荷尔德林此言，果然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