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我的新西兰
作者: 托尼
简介: 公号《我的新西兰》,这个我,其实可以代表每一个在新西兰的华人,并不仅仅是我自己。因为对人文故事一直以来的热爱,在这个人生阶段,我的小理想是做一个海外华人人文故事的公号,突出真实,即便因此而不完美。感谢第一年(2017年)就有100多位作者通过这个公号和读者分享了自己的感受,期待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一起记录生活。

我 和 地摊 跨越30多年的故事(2)室友老J

发布时间:2022-04-11 09: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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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集说到武汉读书时的经历。有位武汉朋友,也是我从小称呼姐姐的,她说,我印象中你们家都是很殷实的,原来你奶奶还摆过地摊啊。

我们其实都不是那么了解另外一个人的世界,即便我们以为彼此都很熟悉。

所以越是年岁渐长,我越觉得不能轻易判断和评论另外一个人,所谓的沉默是金,说的也有一层这个意思吧。

每个人摆地摊的动机恐怕是不同的。我奶奶的动机应该就是补贴家用,所以在我妈后来经商家庭条件有所改善后,她也就不再去挣那个辛苦钱了。按说我也没有动机去摆地摊,因为家里还是给了我足够的经济支持,我还真没有赚钱的念头。当然,这个是好也不好,我在下集会讲。但我的大学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其中有不少条件还是艰苦的,这里面就包括我们宿舍的老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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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J是湖南人,我是湖北人,他在宿舍最年长,我最小。但我们有一个特别近的联系点让彼此亲切,那就是我们讲一样的方言。湖北内部方言也是分区的,我妈老家靠近江西,她的方言是一种很奇怪的话。武汉方言和我老家不同,但我听得懂;但我妈家乡话,我大多数听不懂。儿时和我妈回她老家阳新,听姨舅们说话,我宛如在外国。

我故乡那个小县城和隔壁监利,公安被长江隔在了南岸,又被浩瀚洞庭湖挡在了湖西。从行政上这里属于湖北,从地理上它却和湖南常德地区属于一个整体,所以我们讲一个话。读大学时我发现,原来我和很多湖北同学方言不同,但这位来自湖南讲着一口常德普通话的老J却是最接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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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J很勤奋,不仅是学习,更是打工。大约在大二的时候我发现他每个周末都会背个书包出去,很晚才回来。很多时候,我并没有在自习室见到他,有几次我甚至看到他径直出了校门。问他干嘛去了,他也总是神秘的不说话。

这样的秘密持续了一段日子,终于在有一天寝室的半夜聊天中,老J公布了自己的秘密:他在司门口摆地摊。大家都有一些好奇,具体卖的什么东西,怎么赚钱呢?老J分享了自己的秘密,就是到汉正街批发牙签,然后拆成散包在司门口摆地摊卖。据他说算下来,一天能挣15-25块钱不等。哦,原来是这样。

算起来这也是个辛苦活,收益还说的过去。那个年代我们一个月生活费大概在200-300,如果去四个周末能挣近100也是不错了。但真正吸引我参与摆摊却不是这个卖牙签的生意,而是这个生意的衍生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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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老J拿着大字报去学校开水房贴了个海报,然后我们605这间平常的男生宿舍第一次引来了不少女生的光顾。因为这次有家长让他帮忙找大学生给孩子做功课辅导,介绍费记得是两边各收20块钱。

这个业务让宿舍里大家兴奋起来了。经过集体决定,我们准备在那个周末大搞一场,一起前往司门口摆地摊。很难说这事的动机,但肯定不仅仅是为了那35块钱。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陌生外系女生的敲门和对话激起了年轻人的荷尔蒙,这个恐怕才是此事的主要原因。

周五晚上老J为我们做了简短的业务培训,同时让我们每个人准备好自己的工作工具。我们每个人需要一个A3大小的硬纸板,上面毛笔浓墨重彩的写上“家教”。当然,老J的主副业一起做,上面一行是“牙签”。那天一晚我都没睡好,比考四级还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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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问啥时候出发,老J说急啥,现在去了也没多少人,我们差不多9点去就好了,去晚了怕位置被人占。当我们一行几人各背一个单肩包,内置一块硬纸板时,突然有一种紧张和使命感。那个常去逛的司门口似乎也不再熟悉,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矿工即将走进一个黑乎乎的山洞。

到了那里后,老J指挥我们去往不同方向。他带着我走,突然停下来然后说,我一般就在这里,今天你在这等吧,我去前面。他离开后,我把书包从肩上取下又背上,就是拿不出我那个硬纸板。我总感觉来来往往的路人似乎都用异样的眼光在看我,压得自己头都抬不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J过来了。他笑着说,你怎么还没开摊啊,不好意思是吧。看我为难的样子,他麻利的从我背包里拿出我那个方便面纸箱做的板子丢在地上,然后说:“就这样,接着等就好了。不过你要留意,如果有城管过来就收一下”。这最后一句话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是挺难熬的一天,不过一切顺利,没有城管。我有2个订单,我们4个人一起拿到了7个,算起来就是快300块钱啊,这种感觉太兴奋了。我们甚至奢侈的选择四个人叫一个人力车回学校,不过因为人太多太重了,其中一段上坡路我们还得下来推车才行。那天回校后,我们还到后门的小炒摊搓了一顿,那个时候小龙虾还是吃虾球的。整个虾的吃?那没有,不是太费虾,是太费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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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是青春激扬的,我们宿舍来了很多女孩子,不过什么故事也没有发生过。因为临近放假,我们后面也没有再集体出动。开学后,老J还是会断断续续摆摊,我们其他人似乎此事没有发生过。唯一的涟漪是在下一个学期有位家长给我们电话,让我们给一个为她家做过家教的女孩子转送一套衣服。为这个事,我们几个人当晚讨论得很热烈。

这次摆摊是我人生第一次摆摊,是一种奇特的感觉。但当时的我并没有将此事和我奶奶当年摆摊的事情联想起来,直到这次全民练摊热潮的兴起,我才将这些记忆的片段联系起来。就像《挪威的森林》开场那段描绘一样,有些记忆,我们以为早已忘记,却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里,某天因为一件偶然的事情,都被唤醒。

 

那次摆摊是大学里唯一的一次,再下一次就是到深圳以后了。

和大学时一群同学去摆摊有所不同,那一次是一群同事。摆摊的形式也要丰富得多,其间也更充满趣味性。至于摆摊的内容,则一下子上了档次,毕竟是深圳经济特区,又是金融行业嘛。 

(待续)

 *文中图片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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