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卿眼看世界
作者: 卿眼看世界
简介: 我叫邱少卿,生活在中国江苏,英文名Hill,目前在一家外企供职,业余时间会写一些随笔,也创作过一批小说,11年前由文汇帮助出版过一部长篇小说《深度套牢》;2015年秋在友人鼓励下注册了公众号“信马由缰”,内容包括自己创作的文章及友人的投稿,号下建有专栏“卿眼看世界”系列以追踪时事、回顾历史及轻科普文为主。其后因故暂停几年,现已重新恢复,除了保持更新“卿眼看世界”系列,还创建了新的系列“慢速英语新闻”,力主惠及英文基础薄弱又有志于学习的朋友。

14亿人口大国下降85万有啥大惊小怪的?

发布时间:2023-02-13 11:3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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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入新闻】2023年2月8日起,法国巴黎等主要城市再次出现大规模示威游行,抗议法国政府此前提出的“将退休年龄由62岁推迟到64岁并提高养老金的缴纳比例”等政策。

【正文】

2023年1月17日,国家统计局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了中国人口2022年的合并数据(因为每十年做一次全国性人口普查,故此期间每年数据只能由出生与死亡人口进行合并计算得出)为14.1175亿人,同比上一年减少85万,增长率为-0.6‰,从人口学及趋势看,中国已(提前)跨过“死亡交叉”,即当年死亡人口大于当年出生人口(如图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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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想到这个在国内反响平平的新闻被一众“国际大媒体”广为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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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图表1观察得知:跨过这一交叉点后,中国人口收缩趋势仍将扩大,也就是中国人口会不断收缩,以致于有人大胆推测中国到2050年人口将下降到不足13亿。因此,一些人趁机提出了“人口红利(demographic dividends)终结论”。

可能有人不禁要奇怪,多年来,作为长期霸榜世界人口第一并始终竭力确保十几亿人能吃饱饭的中国不是一直在努力摆脱沉重的人口负担么?为此咱们在70年代末推出了“只生一个好”、“晚婚晚育”等一系列严控人口增长的国策,终于,中国人口在2022年迎来了拐点,怎么一下子又开始令人担忧了呢?

实际上,这种担忧早在十年前放开二胎的时候已在精英界基本达成“共识”。过去十年也恰是笔者一直阅读、研究大量的人口与经济学资料的时期,就目前掌握的资讯看,这样的担忧自有其道理。

首先,判断一个国家的人口情势,除了人口总规模、人口密度还有两个很重要的指标不能忽视:人口分布状况和人口年龄结构。而目前我国的这两个重要指标并不乐观。1935年,学者胡焕庸提出了一条从东北黑河(瑷珲)往西南(腾冲)的分界线,即胡焕庸线(也称瑷珲-腾冲线),这条线的东部拥有中国经济和人口的绝对优势数量,而这条线的西部则人口稀疏、经济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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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90年过去,尽管中国社会经历了多次巨变,胡焕庸线的东西反差状况却未发生根本改变。今天,生活在车水马龙的沿海经济大市的居民依然难以想象青海省每平方公里8人是什么状态。随着东南对西北的经济优势不断加强,不仅胡焕庸线两侧的反差将继续,连这条线东部也在呈现出不断拉大的内部差异,以常住人口仅211万的全国百强县(级市)昆山为例,横向对比同在胡焕庸线东侧的东北四大城市的经济(图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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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表2中可以看出昆山经济总量在不断逼近东三省四大城市之一的哈尔滨,并且人均产值已将这四城远远甩在后头。而在人均产值这一块儿,这四大城市中竟有三个低于全国均值,即所谓的拖后腿。此外,哈尔滨虽然依旧拥有近千万的统计常住人口,但总量和均值却低得惊人,这里就引出了人口结构对地方经济巨大影响力的问题。

哈尔滨人口数据图表,直观感受冰雪都市这些年面临的问题(图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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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表4 比重高达1/4的60岁以上人口是当下哈尔滨地方财政的“沉重负担”

由图表3和4可见,哈尔滨作为省会虽然云集了全省乃至全国的名牌高校(哈工大、哈工程、哈医科、黑大等),以及全省的最佳社会资源,保持着对黑龙江全省青壮年人口的虹吸效应,可实际上与东南沿海省市一对比,差距立刻显现。东北地区长期存在的一些问题驱使劳动人口迁出,恶化了当地人口结构,而人口结构恶化又反过来制约着经济和社会的健康发展,这将继续加剧我国的区域发展不平衡。有人调侃三亚才是事实上的黑龙江省会,还不是因为黑龙江生活条件好一些的人都争着往三亚购房置业。(有关东北的其它问题可看我多年前的旧文:卿眼看世界24:共和国经济遭遇长子灾?(上)

据笔者统计,在黑龙江一些中小城市,缴纳社保的在职人员与领取退休金人员之比甚至低得不足1.5:1,也就是三个上班族在养活两个退休的。青壮年的外迁将使局面进一步难看。经济学家任泽平曾总结,房地产行业长期看人口。无怪乎黑龙江小城鹤岗会出现单价不足800块每平米的核心城区商品房,就是这样的白菜价,也鲜有人问津。

当然,人口老化已是蔓延全国的问题,这一方面得益于中国迈入小康社会后人均寿命的持续增长;另一原因则是新增人口连年快速下滑,而这一快速下滑后面的推手,既有长达40年的独生子女政策引发的结构性矛盾,又来自人们婚育意愿的大幅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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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表5: 中国人口结构已打破金字塔形状(转自:泽平宏观、育娲)

来看下截止2021年12月31日国人的婚姻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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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表6: 结婚登记连年下滑,离结比不断攀升)

人口学上有个术语叫做“人口替代率”(Population Replacement Rate),即非战乱国家一对夫妇平均需要生育某个具体数量的后代(根据社会发展水平而定高低),该国人口总数才能维持不变,以保证社会迭代平衡。联合国公布的权威数据是2.1-2.3之间。而中国在2020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中得到的替代率只有1.3,所以德国之声的新闻人才会画出“中国人口到世纪末会锐减一半至不足7亿”这一多少有些哗众取宠的图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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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显然是根据目前的替代率和自然增长率作出的机械式数学运算,社会发展常常带有诸多不确定因素,好比多年前曾有人根据模型预测中国将在2030年左右人口达到16-17亿之时才开始步入拐点,但我们现在都看到这个预言没有准确地发生。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眼下92年后出生的青年人群中,有结婚及婚后生育意愿者呈现暴跌趋势,这一方面是世界各地走向富裕社会的共同趋势,同时也是我国社会高度“内卷”、婚育成本持续攀升的相互作用之结果(也有人说不少是受了小视频带节奏的蛊惑)。诚然,如今的父母培养孩子不仅在物质和财务上支出巨大,同时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令很多本身就在职场上疲惫不堪的家长头痛不已——这在经济学上可以归类为必然亏损。此外,学历要求不断拉高也使得培养一个孩子的周期大大增加,从原来的16-18岁就能当学徒挣工钱贴补家用到现在的28了还在读博。就业压力和社会普遍存在的各种费解的游戏规则依然让学业投入巨大的毕业生们对是否能获得一份预期职业和未来人生惶恐不安。

这种不断固化的结构性矛盾促使很多人滋生了“就业躺平”“职场摆烂”的不正常心态。对于传统的成家立业结婚生子想法更是抛诸脑后。

由此可见,中国作为14亿人口的超级大国,本该是九牛一毛的小事,但透过表象看内里,我们可以发现很多正在发酵的问题和矛盾。

笔者认为,目前步入老龄化的中国社会所带来的社保金捉襟见肘这类问题,从短期看,可以用推迟退休年龄和提高在职人员的养老金缴交比例来缓解。(当然,本文一开始法国人民已经对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中国在职人员怎么想的各位读者可以在文章下面留言);从中期看,各地正在想方设法促进生育,西部某省甚至直接推出了“非婚生育一视同仁的惠民政策”,但人民群众买不买账就说不好了;而从长期看,笔者同意很多学者的观点,那就是必须解决长期存在的分配不公和社会福利结构问题。

 

【延伸阅读】 连农民工都“老了”

国家统计局2022年4月发布的《2021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农民工平均年龄达41.7岁,比上年提高0.3岁。目前,40岁及以下农民工所占比重为48.2%,41岁及以上农民工占比更高,为51.8%;其中,50岁以上农民工所占比重为27.3%,比上年提高0.9个百分点,且这一比重自2012年以来逐年增加

【鸣谢】感谢国家统计局、泽平宏观、育娲、哈尔滨市统计局等单位提供的宝贵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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