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卿眼看世界
作者: 卿眼看世界
简介: 我叫邱少卿,生活在中国江苏,英文名Hill,目前在一家外企供职,业余时间会写一些随笔,也创作过一批小说,11年前由文汇帮助出版过一部长篇小说《深度套牢》;2015年秋在友人鼓励下注册了公众号“信马由缰”,内容包括自己创作的文章及友人的投稿,号下建有专栏“卿眼看世界”系列以追踪时事、回顾历史及轻科普文为主。其后因故暂停几年,现已重新恢复,除了保持更新“卿眼看世界”系列,还创建了新的系列“慢速英语新闻”,力主惠及英文基础薄弱又有志于学习的朋友。

连载丨南非往事(六)

发布时间:2023-03-20 09:2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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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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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母狮失去了自己的伴侣,身心俱损,伤口发炎溃烂,严重影响捕食,变得越来越虚弱。当88年第一缕阳光照到脸上时,她在模糊中看到一群秃鹫在上方盘旋,这些令人厌恶的食腐动物错以为这是一具尸体。母狮实在疲惫也懒得去理会。突然间,秃鹫们纷纷散去,随后一阵阵脚步声挟裹着恶臭向她靠拢过来。即便位于非洲大陆食物链顶端,狮子们仍有着野生动物与生俱来的高度警惕,母狮圆睁双眼,四顾周围,离她睡觉的大树下不远处,一群毛发黄褐的中型野兽正从矮树林里涌出,并向她逼近。这群野兽数量不下十头,面貌似斑鬣狗,但体格远逊,而且浑身长着蓬松肮脏的长毛,形象极为丑陋。其实这是一群棕鬣狗,鬣狗家族里数量最少的一种,斑鬣狗的小表弟。棕鬣狗素喜食腐,今天一只在外游荡的棕鬣狗借着霞光看到了一具母狮“尸体”,立刻兴奋地招来了同伴。母狮知道来者不善,尽管它们没有斑鬣狗那么凶猛彪悍,但她毕竟身体虚弱,而且明显寡不敌众,只好强打起精神,抖动身体站了起来。这一举动立刻镇住了走在最前面的三条棕鬣狗,它们呜呜叫着扭头想跑,不过它们的阵脚迅速稳住了,因为这群棕鬣狗的老大已经到了。棕鬣狗和它们的表亲斑鬣狗不同,雄性个体明显大于雌性,因此这群棕鬣狗的首领也是一头体重超过40公斤的凶猛雄性。这位经验老道的首领已经看出母狮浑身带着发炎溃烂的伤口,疲惫不堪,瘦弱无力,于是毫无惧色地稳住队伍继续围拢过去。母狮见鬣狗首领不断逼近,知情不妙,先下手为强,塌一塌腰一个纵跃,把自己120多公斤的分量全部压了上去。棕鬣狗们见状四散逃开,首领也轻松地躲过母狮致命一击。这一风险性很大的扑跃消耗了母狮大量的体力,见未果,她急急忙忙准备发动二次袭击。岂知棕鬣狗们早已做好防备,它们个个都是混战的好手,你一口我一爪的。一分多钟以后,母狮就气力不济了。战斗结束得比双方想象得都要早得多。苟延残喘的母狮在1988年刚刚来临了不到七个钟头就永远地告别了这片故土。一头杀死过非洲象的母狮现在被名不见经传的棕鬣狗活活吞噬,又有谁是非洲真正的统治者呢?

曼达乌三个月前的预感果真不错,象群早晚会有针对他们的行动。一月下旬的时候,象群原来的首领年老体衰,经不起严酷旱季的折磨最终死去。象群是典型的母系社会,袭击情圣的母象因为年长望重,自然成为象群的新首领。这一“象事变动”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曼达乌领导的狮群,因为新的母象首领丧子之痛尚未抚平,同时她坚信,狮子是象群安详生活的最大威胁。她要尽力肃清地盘周围的所有狮子。象群先是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缅怀去世的老首领,随后调整队伍结构。到了三月份,象群在新首领的号召下,集结队伍,开始向曼达乌他们发动正面攻击。白天的非洲大陆不是狮子们的天下,只有夕阳西下以后,这些暗夜之王才可以真正地称雄。每天,大象有规律地进攻都在傍晚渐渐停止,它们包围水塘,不让狮子们靠近。狮群出动捕猎,它们又刻意干扰,同时还会偷袭保护幼仔的母狮。更可怕的是,这个旱季特别漫长,本来食物就少,狮群还要忍受大象的打压挤兑,愤怒已久的曼达乌和赤瓦杜密拉终于爆发了。

摸清大象的攻击规律和弱点以后,狮群开始以幼象和小个子母象作为捕食目标。象群在春风得意了一个月后发现它们下决心攻击狮群是个非常严重和致命的战略性错误。自三月底开始,几乎每过几天都有小象在夜里失踪或者亚成年象受伤。大象的孕期和哺育期是陆地哺乳动物中最长的。对于这样的损失它们感到异常恐惧,很多母象都为丧子丧女而悲伤不已,但它们又无计可施,队伍里的公象数量很少,因为成年公象喜欢独来独往。白天的时候,象群又几乎找不到狮子们去复仇。曼达乌和他的队伍也渐渐喜欢上捕食幼象了,因为幼象反抗能力差,行动迟缓,肉质肥美,分量又足,一头半岁大的幼象足够这个庞大的狮群打一晚上的牙祭了。

赤瓦杜密拉对于捕杀大象也是兴趣十足,他常常担当急先锋,用如雷的吼声和凌厉的攻击破坏象群的队形,扰乱对方的秩序,使得一些经验不足的小象在混乱中掉队,落入狮群设置好的包围圈。一些身手矫健的母狮还练就了捕杀小象的特殊技巧,她们分工合作,有的爬上象背,有的咬腿,有的拖住鼻子。很多小象都在痛苦中倒下,等到惊慌失措的成年大象们回来营救时已经晚了。黑夜中,大象们只是闻到了狮子的气味,四周布满了敌人,可惜它们无法看清对手身在何方。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好撤离,以确保剩余大象的安全。从三月底到五月中旬一个半月的厮杀,象群已经损失了六头年龄最小的小象,剩下的亚成年象也都岌岌可危。恐怖的阴云笼罩在象群上空。五月初下的几场小雨似乎没有把赛乌迪带入雨季。在白天酷热和黑夜狮爪的双重煎熬下,象群的队伍开始涣散,一部分大象对首领提出迁移计划。但是大家都知道赛乌迪东部向来水草丰美,离开这里恐怕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藏身之所。

犹犹豫豫中又是一个月过去了,狮群在曼达乌的率领下开始进攻成年母象——因为小象已经吃光了。此时的象群组织已经名存实亡,五月中下旬,有几头母象带着自己年幼的子女离开了队伍另立门户,母象首领则带领剩下的二十余头大象继续坚守阵地与狮群对抗到底。白天,狮子们各自躲藏于小山洞、岩顶、树丛中回避大象们疯狂的正面袭击,到了太阳西下,狮群就会在曼达乌的号召下集结队伍,包围攻击对手。这几个月里,狮群中只有几头母狮在战斗中受了轻伤,而大象损兵折将,队伍还出现了分化,斗争形势明显倒向了狮子一边。可是报仇心切的母象首领仍然置大家安危于不顾,继续歇斯底里地和狮群抗争。有时候,她白天也会想方设法寻找狮子。随着象群成员牺牲数量地不断增加,追随母象首领报仇的大象越来越少,食草动物的自私体现无疑,它们都但求自保。母象首领逐渐孤立,不过这些都不能阻止这头丧心病狂的母象继续袭击狮群。在整个大象队伍里,母象首领打伤狮子的数量是最多的。她也掌握了还击狮子的一些技巧,单枪匹马地准备消灭狮群。

接下来的三、四个月几乎是拉锯战,母象成功击毙了一头成年母狮,曼达乌和赤瓦杜密拉都在母象身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其他大象都已作壁上观,这一举动表面上对母象不利,实际上反而帮了她一把。因为,雨季来临以后,狮子们不愁吃喝,对象群的捕杀基本停止,唯一的夜袭目标就是母象首领,而夜里大象最虚弱的时刻,母象在群体中是很安全的。长期的杀戮已使象群失去了所有年龄小于十岁的幼象。狮子们的夜袭对于象群也就没有了实际的威胁,剩下的这些成年大象或者少年象经过长时间和狮子的较量与周旋基本上都能自保了。

熬到十月份,曼达乌再也不能忍受母象永不停歇的骚扰。他不希望再有成员死于象蹄,于是他带着赤瓦杜密拉单独引开这头疯狂的大象。这天下午,曼达乌和赤瓦杜密拉与母象周旋了很久,且战且退,母象一直追击他俩到很远的地方。雄狮们把她引到一片丛林中,这时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母象又不便周旋,丧失了作战优势。赤瓦杜密拉从树林深处突然窜到象背上,母象还没来得及还击,曼达乌已经狠狠地咬住了她的鼻子,并且用强壮的前肢死死抵住一棵大树根部,使得对手根本没有还击余地。背上的赤瓦杜密拉已开始疯狂撕咬,母象感到强烈的刺痛,她拼命挣扎,可是一个巨大的伤口已在背部形成。曼达乌也成功地咬坏了她的鼻尖,血流不止。母象没能抵挡两头有备而来的骠悍雄狮的猛烈攻击,在缺乏后援的不利情况下,最终没有走出那片丛林。

直到第二天中午,象群们才知道首领毙命,队伍就地解散,大象们来不及缅怀他们的首领就开始三三两两地逐步转移,花了几星期的时间撤到了赛乌迪的中部,他们与狮群的恩怨纠葛彻底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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