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下半场：世界这么慌，我们要稳住

新西兰的电视上，一会儿是，鲍里斯被迫下台，安倍晋三倒地，斯里兰卡破产...一会儿是，隔壁药铺被砸，疫情病例激增，物价又涨了一波...

这大大小小的事件，填鸭似地往脑袋里灌。如果不是眼前连绵的雨还似曾相识，我绝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我见过了33遍的、记忆里那个温柔的7月。

最近几年，我时常有一种活在梦里的错觉。前一秒我还在街头悠哉悠哉，下一秒就处于疫情封锁里，不久前花二百纽币加满了油，今天就只够半箱了，几个月前人人还沉浸在俄乌战争的震惊中，如今电视上播音员嘴皮子飞快，洪水、猴痘、暴乱、金融危机...世界一天变一个样儿，我的慌张、忧愁、怜悯一时迷路，竟不知道该先给谁。

我读书那阵子，挺流行垮掉的一代这个说法，那种不修边幅，以浪迹天涯为乐，藐视世俗陈规一直是我努力的方向。如今我觉得自己更像是麻木的一代，被现实推着走的感觉太匪夷所思了：封锁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新政策来了，乖乖排队扎疫苗；物价和房贷利率涨了，工资还没捂热乎就全数交出去；朋友一个接着一个阳了，我也等着自己的试纸两条线。我不知道明天还会发生啥，但发生啥我都不觉得稀奇了，整个人不对抗了，不争取了，从头到脚充斥着无力感，人人都要跌入深渊，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离它还有几步。

疫情没开始的时候，我是个多么野心勃勃又忧心忡忡的人，对梦想倾尽执着，对天下事满腹关怀。还记得2019年年末，我豪迈地坐在新房的门槛上，像一个经历了时和年丰的庄稼汉，情不自禁地憧憬着未来的收成：我要旅行，我要拍视频，我要创业...我每天活得忙忙碌碌、明明白白的，以为世界会一直以这派欣欣向荣的样子等着我。

一个人摆烂到尽头也许逆袭，麻木到深处似乎也有点好处，虽然每天只剩下上班吃饭睡觉以及听从命运这几件事，但日子变得简单多了。以前人生有太多出口，走哪一个都为另一个可惜，眼下只剩下面前这条路，不需要犹豫，不需要比较，只管走下去就好了。

“过好当下每一天”这种说法，放在以前我很相信，却总也不能很好地践行，非得把各种庞大的梦想拴在面前，自己才能像个驴子一样在后面跑。我嫌每天过得太慢，恨不得三五步就迈去某些目标的终点，我嫌目标太低，恨不得每天都成为新的自己，如今发现，在命运里按部就班地走也不是一件坏事情。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不能改变什么的时候，才会把关注点放在生活本身。

云间的缥缈固然美好，脚踏实地之处也有妙处可言。当我麻木之后，上班不痛苦了，家务不繁琐了，得失不计较了，平日里硬着头皮去做的事也不拖延了，处处有一种丧到极限就释然的感觉。我不读鸡血书了，读梅·萨藤的独居日记；我不逼自己进步了，花一下午打毛衣；我放下星辰大海，关心粮食蔬菜；我不奢望旅行，想去哪里就看那里的纪录片。日子没什么选择，也没什么不妥，一天一天过下去便是了。

看着电视里发生的事情，百般感慨，原来是欣欣向荣的世界等着我出发，现在是我等着千疮百孔的它复原。感恩还有健康，还有工作，还有齐齐整整的一家人，没有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想，大概还有一种，就是活着。

* 文中图片来自作者